他恢复精神力,这点只能靠他自己。半个月以来,青龙偶尔会溜达出来,夏元霁的身体各项指标也很正常,但人始终没有苏醒,医生们也说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。公冶既望带着白小九吃饭去了,大概是最近实在忙,时见夏和治疗仓里的夏元霁说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,没抵挡住瞌睡虫的侵袭,趴在治疗舱上睡着了。朦朦胧胧间,她做了个梦。梦里,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抱着她,一边轻轻拍着她,一边温柔地哼着童谣。
时见夏正沉溺于温暖舒适的怀抱,忽然听到了剧烈的碰撞声,似乎是房间的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打开,鞋跟踏在地上发出的闷响由远及近。童谣断了,女人慌张地抱着她后退,明明她看不清她的神情,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,却莫名感知到了她的恐惧。她被人从女人怀里强行抱了出来,粗粝的食指指背压在她的侧脸上,意味不明地摩挲着。光影从来人的背后落下,晕出一片刺目的光。她努力睁大眼睛,试图看清对方的长相,却见来人已经转过头,淡淡朝身边人吩咐道:“送走。”时见夏猛地睁开了眼,冷汗簌簌而下。 深海之下(2)看不见, 听不清。梦中的影子太过朦胧,连‘送走’两个字都像是源于脑海深处的臆测。时见夏大口大口喘着气,向搁浅的鱼儿回到大海, 恐惧与后怕一起涌了上来,后背湿淋淋一片。拿着薄毯正要给她盖上的公冶既望吓了一跳, 低声道:“怎么了?是不是吵醒你了?”他和白小九刚去医院食堂吃了饭回来,进门时不知道时见夏睡着了, 没有刻意控制音量。时见夏还没从梦境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回过神,下意识抓住公冶既望伸过来要看她额头温度的手, 力道大得惊人, 也不说话。她的额前全是冷汗,面色苍白得不像话, 唇瓣几乎没有血色,没有焦距的视线落在前方的某一点上, 心神显然还沉寂在另一个世界里。公冶既望意识到情况不对,任由她掐住自己的手腕, 把另一只手上的薄毯塞给凑过来的白小九,温柔而妥贴地拍着她的后背,安抚道:“是不是做噩梦了?”白小九抱住毯子, 小声嘟囔:“肯定是最近太忙了,虫族调查处和军方那些人简直是把她当成驴在使唤。”这边发现了彼岸花的实验室要找她过去瞅瞅, 那边制定清剿计划需要她过去旁听并给出针对性意见,还要提供星核给联邦实验室研究……夏元霁一直没醒,她又不放心,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看, 不累才怪。时见夏渐渐平复下情绪,抬手捏了下眉心, 迟疑道:“我好像梦见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。”她无法确定梦境里的事情到底是小时候发生过的,还是最近因为博士的那一句话百般纠结而衍生出来的臆想。以她在梦境的视角,当时大概只有几个月甚至不到一周岁,根本没到记事的年纪,不太可能记住当时发生的事情。“小时候的事情?”公冶既望奇怪道。他不知道具体的梦境内容,但从时见夏刚才的状态差不多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事。时见夏用力闭了闭眼,“嗯,好像和我的母亲有关。”公冶既望替她别开一缕汗湿的发丝,“夏少将一定知道点什么,你别着急,等他醒来问他就好了。”最近时见夏在虫族调查处、临海隔离站、医院……几个地方多处跑,忙得脚不沾地。公冶既望想帮忙,又知道那些事情非她不可,尽量每天做了滋补的营养餐给她吃,她却总是用营养液对付一下,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。时见夏点了点头。公冶既望顺势道:“刚刚我和小九商量过了,夏少将这边暂时由他守着,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执行任务,免得你阳奉阴违不好好休息。”白小九凉凉看过来,“我去也行。”公冶既望不接话。时见夏笑了下,“你们可以轮着来。”白小九当即眉飞色舞,“那可说好了,我最近快发霉了。”从首都星开始,他就没正儿八经在外面玩过,之前是怕博士下黑手,只能待在家里打游戏,现在是要看顾夏元霁,不放心交给旁人盯着,一整天守在这里,他的的确确快要长蘑菇了。聊了一会儿天,梦境带来的压迫感逐渐消退,时见夏留下常羲和乘黄等崽子陪着白小九,自己则因为明天的任务,与公冶既望一起先返回拟协宿舍。白小九反手掏出公冶既望送给他的至尊版游戏机,在群里呼朋引伴,准备下副本。乘黄崽最近总和他混在一起,从一开始旁观他打游戏,到后来跟他一起玩,现在差不多是个网瘾崽。月明星稀,两人走在小区公园里,什么也没说,仅是安安静静散步,倒也不觉气氛尴尬,反而有股宁静祥和之感,没由来觉得放松。公冶既望注视着鹅卵石小路上时而依偎时而分开的两道影子,唇角微微上扬。他正准备说些什么,忽然听到花坛某个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当即皱眉看过去:“什么人?”慕少栖被百里玄爻拱了一下,狼狈摔出花丛,以屁股着地的方式闯入两人的视野,其中一条腿还保持着抬起踹人的姿势。躲在花丛之后的百里玄爻眨了下眼,趁着自己还没暴露,连忙往旁边的大树后面躲,准备‘神不知鬼不觉’溜掉。慕少栖哪能放过他,当即扬声道:“百里!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吗?跑什么?”百里玄爻猫着腰小跑的动作一顿,没好气地瞪过来,他深知兵不厌诈的道理,没有被慕少栖一句话说得主动暴露,还加快了小跑离开的速度。可跑出去没几米,就撞上了最近也住过来的雀惊